无题二首(其一)
李商隐
凤尾香罗薄几重,
碧文圆顶夜深缝。
扇裁月魄羞难掩,
车走雷声语未通。
曾是寂寥金烬暗,
断无消息石榴红。
斑骓只系垂杨岸,
何处西南待好风。
【译文】
织着凤尾的香绫帐才薄薄的几层,有青色花纹的圆顶在深夜中缝成。
圆月形团扇难以遮住脸上的羞涩,还没通话只听见车马过时的雷声。
喧闹过后眼前灯花暗淡一片寂静,消息全无已是红石榴开花的暮春。
青白色的马儿就拴在垂杨的岸边,到哪里去把西南的好风期盼久等。
【题解】
诗写女子深夜情思。先描述她夜深时仍在缝制圆形的香罗帐顶,人物的举动中已有所暗示。在传统的写作手法中,属于赋中有兴。以下果然引出对往日与情人相会的回忆,“扇裁月魄”、“车走雷声”,双方都有所属意,但因女子当时羞涩,错过了相互表示的机会。尽管语言未通,多情的女子却从此生了心,孤身一人等了又等,盼了再盼,直到石榴花红了,他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。情急之下,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,从心底里喊出了要让杨柳系住行马、自己扑入情人怀中的愿望。虽然这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但还是通过想像坦露她对爱情的热烈期盼和大胆追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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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静解读
“无题”就是没有标题,诗人有不便或不想在题目中表露的主旨时,常会以“无题”作为题目,而李商隐便是无题诗的开创者和代表人物。
我们常说李商隐的诗是诗谜,谜是什么?需要猜。李商隐的无题诗,经常是读来读去也难以断定他到底在说什么,仿佛是在诗中暗藏了一道道的机关,需要读者逐一破解。
主人公的姓名、性别、身份都不明确交代,我们只能通过“凤尾香罗”“碧文圆顶”“夜深缝”这些场景和动作,大概推知主人公是一位幽居独处的闺中女子。深夜独处,缝制罗帐,这是多么清冷寂寥的场景,除了手里的针线活,这位女子一定有所思,有所想吧?
果然,“扇裁月魄羞难掩,车走雷声语未通”,女子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。那一天,她与意中人在街头偶遇,她本有千言万语,可是却因为羞涩,以团扇遮面,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车子匆匆驶过,这种猝然相见却未通一语的深情和遗憾,时时萦绕在女子心头。
那一次相见后,意中人便音讯全无。“寂寥金烬暗”象征着无数个残灯孤夜的等待,现在又到了石榴花开的季节。石榴花红,代表着春天的消逝,年华虚度,青春不再,女子不禁更加伤感和惆怅。
她放弃了吗?最后一联中的“斑骓”,一语双关,可以理解为斑纹青白相间的马,在诗中也往往指离群或载人别去的马,比如李白的《送友人》就有“挥手自兹去,萧萧班马鸣”的句子。这句是说,意中人的马就拴在垂杨岸边。“何处西南待好风”化用了曹植的诗句“愿为西南风,长逝入君怀”,女子期待能有一阵好风,将自己吹送到对方身边。即使相思痛苦,相见无期,但一份真情,永远值得坚定地追求和等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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